第二章
恶魔猎人公会
“……呜……痛死我了……”
刚刚摆脱深度昏迷状态的人类，几乎无法进行有序的思考。而随着痛苦的感觉逐渐清晰地反应在额头，手指头，身体的各处关节之上，说明一个人的意识正在回归。
能感受到痛苦是确认自己清醒的重要标志。
“……啊……我的头……不要过来……混蛋……！”
肌肉跟不上大脑运作时人类所能感受到的状况，就好比是手脚被几十公斤的铁链牢牢拴住一样。整个身体会沉重到无法听从自己的指挥而自由活动。
“……嗯啊啊啊……汉克！注意背后…………巴克斯中尉……快后退……后退……”
一个体型巨大的男人倒卧在2张单人床上。白色的床单被他使劲地攥在手心里，几乎要被扯裂了。
“……波尔……波尔！快开枪……波尔！！！！”
在他身边围着一圈人，看着这个魁梧的男人好像做着恶梦一样呓语连篇，却也非常的镇定。
他们似乎经验丰富，照料像这样的男人对他们来说就像家常便饭。
这个男人受了不同寻常的外伤。头顶，耳朵，手臂，大腿，甚至脚趾都有被什么东西粗暴啃咬过的痕迹。而那伤痕不像是野兽的利牙所留下的，更像是人类的或者其他灵长类的牙齿轮番撕咬后的痕迹。
男人的头顶还有手臂的皮肉被咬掉了一大块，有些地方甚至被啃咬到能看见骨头。
好在要害部位没有什么大碍。可即便如此，这个男人被抬到这张床上时，因为伤口的感染和不知名的毒素而发着高烧，随时都有危险。
“……………………混蛋………………来呀………………送你们上西天……你们这些……怪物…………唔…………咳咳！！！”
伴随着炎症引发的多次昏迷，这个男人已经在床上躺了足足3天了。
周围的人都陆续离开，最后只有一些特殊的人留在了他的身边，并认定他活不过当晚。
他们都明白，这个男人虽然侥幸活着被带到了这里，可是他遭到的并不是普通的伤害那么简单。曾经有相同的伤者被送到这里，可不论医生们怎么救治，不出几小时就一命呜呼了。
他的死亡就是一个时间问题。
不过即便医生认为伤者存活几率不大，该做的紧急医疗处理也都做过了。
“这些是不死魔物所留下的伤口。”
一位见多识广的医生，冷静而又烦躁地叙述着。
“这个男人死亡后才是最棘手的。不过你瞧瞧，这里剩下的人就是专门应对这一行的。”
真正的考验是在伤者死亡之后。这也是为什么时刻有一群人围着这个男人的缘故。
“啊啊啊……我的身体……我的……唔呃呃呃……”
夜晚降临。就当大家做好准备迎接这个壮汉的死亡时，这个男人却出人意料的挺过了一晚，并没有死去。
直到第二天正午，这个男人依然在朦胧中反复发出垂死挣扎的梦呓，一刻都没有停歇，可就是没有踏进鬼门关。
意识到此人不同寻常，医生们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，倾其所能救治这个病人。
奇迹般的，这个男人居然活了下来。
更不可思议的，这个男人居然在第三天就开始缓慢恢复意识了。
确认不会再有危险之后，男人的身边只留下了必要的医护人员。
就当医生以为这一天依然是在半昏迷中辗转反复之时，占据着两张床的男人终于睁开了眼睛。
他在一小时前流了差不多正常人两倍的汗，加上高烧，显得雾气蒸腾。
“呃啊啊……感谢上帝……”他摸了摸了自己的光头，确认了这还是自己的身体。
“……这里……是哪里……”
“上士，这里是圣玛丽救治中心。”
“圣……玛丽……救治中心？”
“现在是在您的单人病房里。您感觉如何？起床时有没有感到恶心，头晕？”
在他身旁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大约20来岁的青年大夫。
“……！！！波尔！！！”
魁梧的男人突然一把死死抓住大夫的肩膀，力气之大，真让人无法相信3天前这个男人快死了。
“波尔！！！你还活着！？少校呢！中尉呢！还有和你在一起的汉克！他们活着吗！！”
“请您冷静一下。我不知道您说的波尔是谁，请您冷静一下！您力气太大了，我的肩膀要碎了！”
青年大夫嘴上这么说着，身体却没有怎么反抗。估计是知道在这个壮汉面前，抵抗是没有用的。
“你，你不是波尔？啊，你们头发颜色不一样……抱歉……”
“上士，您不要这么激动。”
大夫揉了揉肩膀，骨头发出咔咔的声音。
“您冷静下来了吗。好极了。”
大夫揉了揉自己的肩膀，大概差点就脱臼了。
“波尔是…………咳咳咳！！！”
“护士，给上士一杯水。”
“请用。”
护士快速地给男人倒来一杯水。并拿来一条毛巾，让这个男人能擦擦身上的汗。
“不用着急，哈马上士。喝了这杯水在说话也不迟。”
“咕噜咕噜……哈……”
上士一口气喝完水，本想重重地把被子放在床边，可是手脚似乎还是不很利索，杯子砸到了自己的脚。
“您没事吧？”
“我没事……痛苦有助于清醒……”
“愿上帝保佑您。上士。”
“真得感谢上帝。”
男人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挪开，定了定神。
“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。”
“你原来的衣服里，有您的驾照。”
“其他人呢？”
“就您一个。”
“什么！”
想必大家都知道了，这位上士就是哈马。
哈马一脸惊愕。可随即表情变得忧郁而且沮丧。他低下头去，可高大的身材即便是坐在床上，脸上的表情还是被眼前的大夫一览无遗。
“是嘛……就我一个……汉克，波尔……还有少校和中尉……我们有三十个人呢……就我一个吗……”
“刚才您说得波尔，我想他一定是您的战友吧。真是很遗憾，哈马上士。”
“就叫我哈马吧……我的部队没有了。没必要纠结军衔了。我怎么会到这里来的？这里还是罗马尼亚吗？是康斯沃勒镇的医院吗？”
大夫苦笑着，但很快忍住了。
这个哈马先是垂头丧气，现在又心急火燎，态度变化之快就像一阵旋风。他一开口说话，就提出一连串的问题让人应接不暇。
“我只是负责医治您。等我们判断您没有其他大碍时，会有人回答您这些问题的。”
“那我身体出了什么问题，你作为医生总能回答我吧。”哈马掀开自己的衣服，蓝白色的医院衬衫下，几乎裹满了厚厚的医用纱布。
“这可真是杰作。我肯定被当成了弗兰肯斯坦的怪人。”
虽然沮丧，他依然不忘记开玩笑。
“把我的身体拼凑起来你们花了多少时间？”
“放心您身体的90%都在。而且您的身体没有受到其他内伤，算是万幸了。”
“90%？大夫你的玩笑也挺厉害的。那其他10%呢？”
“您身上有200多处咬伤的痕迹。严重的地方甚至被咬到了骨头。你瞧。”
大夫像是想让哈马亲自感受一下，用手指戳了戳哈马胸部和大腿的部位。
“我想这10%也许被吃掉了。”
“唔哦哦哦哦！！！痛痛痛痛痛痛！！！”
哈马尖叫起来。
“你看，就是这样。外伤只有这些。”
“我下辈子情愿被大口径榴弹炮击穿也不想受这种罪啊！”
哈马疼的龇牙咧嘴。
一股滚烫的电流从被大夫戳中的2个部位开始向其他部位蔓延开来，感染了剩下的几百个伤口。不一会儿，五脏六腑似乎也开始产生犹如被洞穿一般的剧痛。
他现在完全意识到身上遍布的200来个伤口同时发出疼痛所带来的总效应居然会是如此的强烈。
“真是受不了……你刚才说咬伤？”
“是的，咬伤。根据我的判断，是被人类的牙齿所咬伤。”
“人类的……唔……”
哈马的头疼又开始了。他的记忆里到处残垣断片。他只记得他的部队那天早晨到达了康斯沃勒，然后……然后发生了什么？他隐约记起他们与什么东西交战了。然后部队的人一个一个倒了下去……波尔一直在扯着喉咙喊叫……汉克的机枪打完了最后一发子弹……还有……他一去回想细节，仿佛有一把刀片割断了自己的大脑回路，激烈的头疼根本让他思考不下去。
“混蛋……我怎么想不起来………大夫，我什么时候能出院？”
“您说笑呢。”
“不。我很认真的。明天行不行？”
“您三天前几乎要死掉了。连意识都……”
“你看我现在不精神抖擞的嘛？我要弄清楚一些事情。您不肯告诉我的话，我自己去找个外人搞清楚。我现在连几月几号星期几都记不得了！”
“啊，哈马上士！不要鲁莽。我知道了。我会安排您和外人见面。不过你要先休息。”
“我睡够了！刚才的疼痛让我彻底清醒了。”
哈马撸起袖子，向医生展示他虽然隐藏绷带下面却突起如小山般的肌肉。
“唉……真拿你没办法。要不先让您见见家人？”
“嗯？我老爸在这里？”
“当然不是……见面是需要预约的。只要告诉护士您家人的信息，最快一天后就能……”
“那就不必了。告诉我老爸我依然能用90%的身体活蹦乱跳就够了。另外我妻子也是，告诉她一声就够了。”
“啊哈哈……”大夫还是苦笑。眼前的这个男人实在太让他吃不消了。“那您现在……”
“现在几点？”
大夫有点古怪的看了看表，然后对照了一下病房里的时钟。
这个其实看起来应该很古怪的举动，但哈马却没在意。
“下午1点15分。”
“我这伤，对饮食什么有忌讳吗？”
“唉？啊，我想是没有……”
“那好，先来两份菲力牛排，不，三份！还有啤酒和通心粉。可以的话我还想要1加仑的草莓冰激凌。然后安排我和外人见面。谁都可以，最好是这所医院的负责人。”
“哈马上士这个实在是……”
“啊，啤酒还是算了吧。不过牛排一份也不能少！”
“不要太过……咳，我真是服了您了。不过按照章程您必须……”
大夫还想说什么。他试图让眼前这个大汉弄明白作为一个患者最基本的行为准则。
那就是服从医生的命令。
“真是了不起的精力。不过啤酒还是和我聊完之后再喝吧。到时我请客。”
哈马的病房外，募地响起一个稳健又智慧的声音。
这是一个哈马从没听到过的声音。
“是谁？”大夫倒是先开口了。
这下哈马纳闷了，因为看起来大夫也不知道病房门外的人究竟是谁。
一个老人出现在病房门口。
“哦，您是院长吗？”
哈马想当然的把这个满头灰白头发，和自己以及大夫成鲜明对比的老人当成了这所医院的管理人。
“哈哈。原谅我的擅自闯入。不过，我虽然不是这里的直接管理者，不过也算半个有关系的人吧。”
“抱歉，这里的病房闲杂人等是不能……”
大夫有点生气，语调改变的很明显。
医生说话时最恨有人插一脚。因为那就像挑战医生的权威一样。
“别这么不通情理，小伙子。”
一个大概有60岁的老人走了进来。一脸的微笑，拍了拍大夫的肩膀。
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长袍，没有戴帽子。浓密的灰白头发蜷曲着，好像狗耳朵。胡子则刮的干干净净。而在那件长袍的胸襟位置，挂着一个十字架。一点也不佝偻的身躯则增加着他的神秘与威严。
他的形象让人联想到教士，或者上个世纪的大法官。
而大夫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老人的十字架，随即毕恭毕敬地向老人行了个礼。
“实在对不起。我不知道是大人到这里来了。”
哈马则莫名其妙。大夫前后的态度来个180度大转弯。这让他隐隐约约感觉这个老人来头不小。
那位大人只是微微颔首，算作回礼。
“大人是想和哈马上士在病房里谈，还是选择一个专门的房间？”
“这里地方有点小。不太方便。还是去专门的房间吧。”
“明白了。”
大夫指示护士扶哈马坐上了一辆特大号轮椅，却不让护士推着轮椅驶出房间。
哈马心想难道让我自己来推动轮椅跟着那个老人嘛？
可出乎他的意料，老人一把抓住轮椅的推手，推起了哈马。
哈马有150公斤重，即便现在只有90%也超过140公斤。这老人却推起来得心应手，一点都不吃力。
反倒是哈马过意不去了。即使自己是个伤患，但要让一个花甲老人给自己推轮椅，无论如何都让哈马觉得担当不起。
“老人家，您还是给我带路吧，我自己能推。”
“哈哈哈。年轻人，别人的好意你要接受。”
“可是，这也实在是……”
“这是我的一点歉意，没有别的意思。”
“歉意……？”
哈马摸不着头脑。老人和自己是第一次见面，为什么要说歉意呢？
老人微笑着不再搭话。经过2个拐角，他俩进到了一间大屋子里。
屋子里没有灯光。也没有阳光。因为连一扇窗户都没有。光秃秃的墙壁反射着门外的一点光线，剩下的只有屋子正中间一张大概是桌子的东西。
“总不见得和老人谈完之后就在这里喝啤酒吧？”
哈马心里想着。他还忘不了啤酒。
“老人家，这是你常来的酒吧嘛？气氛倒是挺带劲的。”
“你经常去酒吧嘛？”
“不，我老婆会嫉妒。”
老人呵呵笑了一声，然后把哈马推向屋子中间，自己则关上了房门。
“请问……”
“哈马上士。我要先确认一样东西。”
“确认？”
哈马心想大黑屋子里两个男人在一起是要干什么？到底想确认啥呢？
“……可能会有一点点的不舒服。不过很快就好。”
老人走到哈马的面前，将一只手搭在了哈马的缠着纱布的光头上。
“……Whar……Widmen……Erreichen……Erscheinen！”
“这，这是干什么呢！？”
屋子一片黑暗，哈马相当紧张，遗憾的是这表情看不见。
“Kapazitäten für die Evaluierung……别担心。只是对你的能力做一个评价而已。”
“我的……能力？”
老人不再理睬哈马，而是闭上眼睛静静地默念着什么。哈马只感觉头皮上有一点搔痒。不清楚是伤口愈合的搔痒还是这老人的手掌带来的搔痒。
“Die Ende……。”
好像是结束了。不过哈马依然什么也看不清楚。
蓦地，屋子中央的桌子形状的物体发出了蓝色的荧光。
“哦，高科技？”
“这不是科技。你仔细看看吧，我都用文字形态显示出来了。”
老人手指那蓝色的荧光，示意哈马仔细看。
感觉很像投影仪，不过这影像比起投影仪显得太过精细和绚丽了。
荧光中是哈马大致的形象。光头的男人身体构造图，而身体的的每个部位都有类似光圈的环形文字环绕着，仔细看却是哈马不认识的文字。而自己人体形象下方也有一些文字和数字，幸好是用他看得懂的语言所写就。
体力163，防御90，神圣力41，魔力19，体力恢复35/H，魔力恢复19/H
“这是什么评价啊？有些能看的懂，有些我完全不明白啊。魔力？什么是魔力？魔法能力吗？”
老人像是很满意他的自问自答，轻轻微笑了一声。
“这是你作为一个候补恶魔猎人的资质。是天生的能力。”
“恶魔猎人？”
“嗯……作为恶魔猎人来说，天生加上后天的锻炼，这体力和防御力真是可遇不可求的人才。比起现在越来越让人失望的年轻猎人，你简直就是一块原石……”
到底是什么鬼评价嘛！
“虽然关键的神圣力有点……不过天生有40以上的数值，说明你应该出生于一个拥有恶魔猎人血统的家族中。至于魔力嘛，和你关系不大，你也不像是靠魔力来左右胜负的那一类型。你应该属于靠神圣道具来辅助的肉体派恶魔猎人。”
哈马一头雾水，感觉被愚弄了。
“老爷爷，虽然我一向对老人很尊重，但是我也不能让您就这么一直玩弄，不对，把我当个笨蛋。我还是个伤患呢。如果您只是让我看这种幻灯片的话，我想我必须要失陪了！”
“哦？冒昧问一句你想到哪里去？”
“回房间，吃完我的牛排就出院！你和那个死正经的大夫一样，我想是在你们身上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情报的。”
“虽然我不想限制你的自由也不想扫您的兴。不过你是出不了这个救治中心的。”
“满口胡言的老头……”
“而且你的牛排，绝对送不到这里。”
哈马决定不再听这个老人的瞎白话。径直将自己推出了房间，朝过道另一侧快速驶去。他知道只要在一楼总能找到这治疗中心的大门。
“喂，哈马上士！”
在外等候的大夫眼看哈马急匆匆地从他身边驶过，他着急地大喊。
“不用管他，马上他就会回来的。”
老人走出那件大屋子，站在门口平静的说道。
“该不会吓到他吧？会很麻烦的。”
“就这样被吓到的话，反到能省去不少麻烦呐。”
“大人对他进行了恶魔猎人评价了吧？用您的裁断之力。我刚才在门缝里看到屋里的蓝光了。”
“嗯……不出所料。他拥有神圣力量。那些数值刚够他从那些不死生物的口中生存下来。”
“也就是说，神圣力量有70点以上？那可真是可塑之才啊。”
“不。只有40。”
“40？那岂不是最差劲的恶魔猎人都拥有的数值吗？”
“他与生俱来的体力帮了他的大忙。”
“……我从没见过从体力上补足神圣力量短板的家伙……”
“是一个微妙的人才。但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猎人。啊，他回来了。”
过道的尽头，是一脸严肃的哈马推着他的轮椅回来了。他的双臂紧紧按住轮椅的车轮，一副不想承认却又没法不承认的表情俨然刻在他的脸上。
“欢迎回来。”
“……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。”
哈马抬头，死死盯住那个老人。而老人依然是那副微笑的表情，示意大夫可以走开了。
“想知道就随我来。”
又是那间大屋子。哈马这次下定了决心，甚至有点气狠狠地用脚尖蹬开了屋子的门。
“刚才出门感觉如何？”
“您都知道的吧，老爷子。这里根本没有出口。”
“过道尽头左转不就是正门嘛？”
“那扇门打开后什么都没有……一片黑暗，伸手不见五指。我不小心将脚上的一只塑料拖鞋扔了进去，那拖鞋就那么掉了进去，连一个声响都没有。那里是什么地方！？和地狱连着吗？”
“那是空间之间的缝隙。”
“？您能说的简单易懂些吗？”
“行。年轻人。这里的空间，与我们现实生活中的空间并不连在一起。是一种精神力量创造出来的亚空间。你可以理解为一个小型的平行世界或者异世界。不过时间的流动比外面的空间稍稍慢一些。”
“精神的亚空间？这是科幻小说里的描述吗？”
“我只是用一个你能够理解的名词来概括它罢了。总而言之，这整幢圣玛丽医治中心，存在于用精神力量所创造出来的亚空间里。它不与现实世界相连。当这些空间被召唤出来后，进出则需要‘门’的帮助。极端情况下也可以通过第三者用魔力传送进来。比如你现在的情况。”
“什么烂七八糟的……那么精神力量就是魔力吗？为什么要制造这些空间？还有那通向地狱的黑洞又是什么？”
“因为我们所进行的活动，大部分都是对外保密的。这个空间就提供了最好的场所。此外还有很多的亚空间存在，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就可以近乎无限召唤出来。而空间与空间之间有间隙，你可以理解为掉了进去就无法爬上来的无底深渊。当然，魔力强大或者拥有一些特殊技能的人还是可以回到空间里来的。不然就永远消亡了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
如果是平时，这个看似与唠叨神秘学没两样的老头，让他真想大笑一场。但是刚才他所亲眼看见了一切，真让人笑不出来。
“魔法什么的太荒唐了……这里是异世界的话……我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？”
“可以。传送出去就行。传送门就在这里。”
那个发出蓝色荧光的桌子？
“你只看到那个桌子？说明你的力量还不够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等你能看到了自然会明白的。那个桌子只是个摆设而已。”
“……”
哈马的脑浆快沸腾了。
“另外，之前你所说的精神力量，并不完全等同于魔力。魔力只是召唤时所要付出的一种消费而已。而创造这个空间的精神力量，则不属于我们每一个人。”
“我快爆炸了……还有其他什么东西存在吗？谁是背后的大老板？”
“我们称呼它为混沌。这些空间都是混沌的产物。不管混沌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，总之它创造了这些空间。我们只是召唤出一个来，加以利用罢了。我们并不创造空间，我们没有这么大的力量。说了这么多，哈马先生快记不住了吧。”
哈马越听越糊涂。这种天方夜谭般的知识会有谁去信？
但到底是谁把自己运到这里来的呢？这个老头吗？
整个医院看起来不像个凶险的地方，何况自己还受到精心治疗了呢。
“您说的这些我不明白。不过，有些我想能明白。刚才的数值是什么。”
“你的素质。虽然用数字来归纳显得不是很周密，不过数字浅显易懂，和考试成绩是一个道理。”
“我的成绩是不及格吗？”
“嗯……应该说，你符合一种类型，只不过这样的类型已经很少出现了。就好像文理分科考试，你精通数学之后还有另一门你不擅长的历史，想合格就得平摊你的两门成绩才能行。”
“说得像那么回事……那表示我的魔力很差是吗？”
“这是上帝的安排，你不用担心。一切都是公平的。”
“我担心我无法离开这个鬼地方！你刚才说了，召唤这种空间需要魔力，而看到传送门也需要魔力是吧。”
“呵呵呵。你倒是接受的很快，能够现学现用了。放心吧。等你的伤完全好了。我们没有拘束你的理由。会有人送你出去的。”
“……那我的伤……”
哈马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。他一想到自己受伤和受伤之前的事情，整个身体就好像起了强烈的排斥反应。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他似的。
“那是不死军团的毒素依然留在你体内的关系。你在这里接受治疗就是为了排出那些毒素。”
“不死军团？”
“魔物。”
神秘学之后马上接着恐怖片吗？
“简单来说，就是尸体，骸骨，废渣。凡是现实生活中失去了生命的东西，衍生一下还包括失去价值的无机物。然后他们被某种力量，通常是黑暗的力量所唤醒，是被注入了虚伪生命的活动体。你可以理解为强大的魔力代替了他们活着时需要的能量。”
“魔力就像金霸王电池，而他们就像兔娃娃一样是吗。”
“很好的比喻。不过兔娃娃可不会伤害人类。这些死亡军团出于魔力主人的要求和对一切自然生命的排斥，是会主动袭击任何活物的。当没有接受命令时，人和动物构成的死亡军团会保留生前的一些本能，比如进行摄食，迁徙，**，集群等拟态行动，虽然没什么意义可言。你，就是被这样的东西所袭击了。”
“原来我是……”
“你想不起来，是因为你被袭击后，毒素已经破坏了你大脑中的一部分组织。不过你基本没有大碍，是因为你的神圣力量保护了你。否则你和你战友一样，已经变成他们的一份子了。”
哈马打了一个冷战，脊骨发凉。
他有一个非常恐怖的想法。
“您，您的意思是，中尉，少校，还有汉克波尔他们都……”
“我虽然不清楚你说的中尉，少校是谁。但是我可以肯定，当我们之前派出的混有恶魔猎人侦探的史密斯中校部队被全灭之后，我就知道那个城镇里存在着拥有巨大黑暗之力的幕后黑手。可为了对外保住教会骑士团的秘密，骑士团还是要求你们前去增援。明明知道你们去也只是送死。双方的上层因为私心而选择牺牲了你们。”
说到这里，老人向哈马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“虽然无法挽回。但是我仅代表教会骑士团，向你表达最真诚的歉意。对不起。”
哈马只是呆呆地坐在轮椅上，即便又有一大堆他听不懂的可以吐槽的东西，但他面无表情。
“我们之后又派了正式的对魔作战部队前去，在康斯沃勒镇前看到了奄奄一息的你，并把你救到了这里。不过有一点请你相信。我也是骑士团的一员，但是我所代表的立场是不同的，我曾经要求直接派出恶魔猎人的部队而不是见死不救，因为我不想看到你们做出无谓的牺牲。而教会骑士团另一派的做法则实在不堪入目，所以我……”
老人还想继续说下去。哈马大声的打断了他。
“这些都无所谓了！您说的教会骑士团，是消灭那些不死军团的组织吧！”
“哎呀呀，真是血气方刚……骑士团确切的说是管理组织。东西教会对魔作战联合，罗马正教会属下对魔作战司令部，更符合它的本意。”
“那直接战斗的部门呢！”
“恶魔猎人公会。那里是教会的直属恶魔猎人，雇佣恶魔猎人集结，训练，实战的地方。”
“您说过我有恶魔猎人的素质是吧……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公会。”
“公会曾经遍布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。不过因为教会内部的一些原因，骑士团对他们进行了修编和精简。欧洲和美洲的恶魔猎人公会现在几乎已经不活动了。只有在亚洲还有几个公会据点在招收恶魔猎人候补。”
随后他小声地补充了一句。
“保守派干的好事。”
哈马则没有听到这句话，听到了也不会在意。
“在哪里？”
“比较方便的是日本的东京，还有中国的上海。”
“很好……”
“你这是想要成为恶魔猎人？”
“当然……我要亲手解决那些不死军团和您说的什么拥有黑暗之力的家伙！”
“真是充满勇气的决断。不过……”
“不过什么！？”
哈马的语气已经非常坚定，即便再黑暗中，似乎也能看到他双眼中闪烁出来的怒火。
老人叹了一口气，随即在那蓝色的荧光中，凭空取出了一样东西。
那其实就是召唤，不过哈马当时还不明白。
“这是！这是汉克的斑鸠一号！”
老人手里的，是一台损坏严重的小飞行器。不过残留的机翼上，仍模糊的留着“H·A2-41”的字样。H是汉克的名字缩写，A2是第二突击小队，41是汉克这件发明的编号。
“这玩意携带的摄像机拍到了大约40秒的影像。你先看一下吧。”
老人将损坏的摄像机从飞行器上取下。递给哈马。
“这，这么看？”
“闭上眼睛，我来帮你。”
哈马照做了。他的脑海中，出现了一段影像。可能就是斑鸠一号在坠毁后，摄像机拍到的影像。
老人默不作声，等待了大约1分钟。
“如何，年轻人。”
“…………真可怕……这些东西……到底要怎么才能……我岂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啊！”
哈马只是回答了这么一句。然后已经满身大汗，绑在他身上的绷带都被汗水浸湿，变了颜色。
他所看到的景象，也许是飞行器拍下的影像，也许是自己的回忆，但是这些都不重要。
因为那几十秒的恐怖，让他难以承受。
一堆难以称为“生物”的东西在杀死和活剥活人的情景……
然后……死去的人又重新站起，加入那堆东西之中……
“就凭我……不行啊……”
“很有自知之明。你想要为他们报仇的想法我很清楚。不过，以你现在的能力，是绝对办不到的。”
“……只要接受训练就能提升自己的力量吗！作为恶魔猎人的话！”
哈马没有放弃希望，他用力从轮椅上站了起来，搭住了老人的肩膀。
“没问题。只要你愿意付出努力和时间。”
“那太好了！我这就要接受训练！我要成为恶魔猎人！”
“很好。不过，有一点我必须告诉你，年轻人。康斯沃勒镇的事，很遗憾，你放弃报仇的念头比较好。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因为那里的不死军团已经被消灭了。在你昏迷的这几天里。”
“！！”
哈马的部队被全灭之后，教会骑士团做出了对策。
“是恶魔猎人做的吗……”
“是一个候补猎人，还有一个见习圣骑士一起完成的。”
“候补猎人和见习圣骑士？”
“候补”两个字深深扎了一下哈马的心。一个不是猎人的猎人，消灭了那些不死军团？
哈马感到胸中一阵燥热，他在黑暗的眼睛已经充满血丝，额头上的青筋尽数爆出。
“你不用这么激动。那个候补猎人是我的儿子，他只是还没到成为正式猎人的年龄罢了。而见习圣骑士是教会骑士团的特殊部队，即便是见习，能力相比普通的猎人也绰绰有余，不可同日而语啊。”
如果是这个老人的儿子，实力看来深不可测吧。
见习圣骑士的话，虽然是第一次听说，不过听名字就感觉应该相当的强力。
“哈哈哈哈哈哈！！有意思，太有意思了！！”
哈马松开老人的肩膀，大声笑了起来。
“老爷子，我是个粗鲁的家伙！不过论战斗，我相信我不会输给任何人！我只要加以训练绝对会成为了不起的恶魔猎人！我才不会输给这些菜鸟们！哈哈哈哈哈！”
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让哈马继续大笑。
之前的的不安，气愤都已经抛到九霄云外，他现在想的只有变强！
“那你就该安心的养伤。”
“好！我安心的养伤。”
哈马重新坐回轮椅，他决心不再浪费体力了。
“只要成为恶魔猎人……汉克，还有波尔，你们等着吧，虽然康斯沃勒的仇我没法替你们报了，但是，我一定要把幕后的混蛋扔进这空间的缝隙里不可！等着瞧吧……”
哈马双手合十，向老人敬了一礼。
“对了，年轻人。啊，失礼，是哈马上士。现在我有一事想问问你。”
“我不年轻了。请叫我哈马吧。上士也不要了。就哈马·克拉克。我老婆叫奥林匹亚，她如果在这里您会觉得她比我更适合当恶魔猎人的。”
“哈……我只是想问问，你在执行增援任务时，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？或者遇见什么奇怪的人之类的？”
“我想不起来。如果有我会告诉您的。”
“那甚好。不过，你现在还是不要胡思乱想的好。另外，你决定去哪边的猎人公会了嘛？”
“上海我不熟悉，就去东京吧。降级之前我当过驻日美军的士官。”
“好。我下次会告诉你该联系谁的。”
“老爷子，猎人公会也像这样，存在于亚空间之中吗？”
“不，它存在于现实之中。只不过相对隐蔽罢了。你们训练需要真正的场地，维持亚空间总的来说还是太费事了。”
“明白了。”
“嗯。那我就先离开了。教会骑士团还有不少事情等着我处理呢。”
“非常感谢您今天将这些告诉我！”
“哪里。作为对你的歉意，以及对你力量的认同，我才说这些的。有缘再会了，哈马上士。”
“我说过了，我的部队已经没有了。对了老爷子，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。”
“我叫德尔福·李。祝你早日康复，哈马。”
“啊！记得您请我的啤酒！”
“我会的。”
老人看着哈马重新躺倒在病床上，转身走回了那间屋子。
“哈马·克劳克。可以算作意外的惊喜吧。不过他那一点神圣力量，到底能有多大的进步，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比较好。”
他走到蓝色的荧光跟前，在他的眼里，能清楚的看到一个类似透明果冻一样的悬浮空间。这就是之前他对哈马所说的传送门吧。
“不出我所料，黑暗祭司果然开始有新的动作了。这十几年来的观察虽然牺牲了很多人，还是有价值的……可恶的保守派，居然动用卧底这种下三滥的手段，但是想让我的优势动摇而尚欠火候呢。嗯……还有一个人，现在要去说服。不过即便他的态度虽然对我不利，但是他现在也无可奈何吧，总之，还需要继续留意，不可轻敌啊。”
他将一只手伸向了还在飘动的时空门。
“埃斯科特，你的表现可是大大超出了我的预计……不愧是直系血脉……哼哼哼，海克托尔这家伙，真是给我们播下了一颗好种子……不过埃斯科特，你和那不成器的生父完全不同，明明都是直系血脉，他简直像个笑话一样……哼哼哼，真让人期待啊，这次你的数值，又有多少进步了呢？在你正式出道时，你就会成为我最有力的一颗棋子……哼哼哼……”
一阵光芒包围了他，他的身体开始悬浮，长袍的边角开始变得模糊起来。
“还有蜜雪儿这个小女孩……也真是不可低估……圣骑士团找到了百年难遇的瑰宝啊……然后……就是莫里斯家族了，哼哼哼……反正，他们最终也不过是成为我手中的棋子罢了……哼哼哼哼……”
整个屋子已经被耀眼的强光充斥。德尔福·李的身体也越来越模糊。
“传送我回白马神社。”
他的下一站看来是日本。
“不管怎么样，最后的王牌依然在我的手中……只要静静地等待水到渠成就行……哼哼哼……”
屋子里的强光消失了。连蓝色的荧光也一并消退了。
而在屋子外面，年轻的大夫则摘下了眼镜，把松散的头发推到了头顶。用一种喜悦加上癫狂的表情，从虚掩的门缝里看着德尔福·李的离开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嘿嘿嘿嘿……原来如此……德尔福……还有父亲……您干得真是出色啊……不过，您比不上我的……因为，我是真正的恶魔之子，魔王的转世啊。呵呵呵……是我琼斯·格拉汉姆啊。我将静静地期待你们的表现，哈哈哈哈……”
“格拉汉姆大夫？”
“我在这。该回去工作了，护士你跟我来。”
“啊，是。”
“现在开始有得忙了。一起加油吧。呵呵呵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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